第二集

这是摄制组拍摄到的一位部队老画家的新作。这幅油画描绘的是1950年10月5日下午,在中南海颐年堂召开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的情景。正是在这次会议上共和国的缔造者们作出了决定新中国命运的重要决策。

     推出片名:被迫出兵

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东北亚这个半岛上来。战争的爆发对于刚刚开始全面经济建设和争取全国解放的新中国来说是突然的。朝鲜战争一开始,7个师的朝鲜人民军就在150辆苏制特-34坦克的支援下,占据了绝对优势,朝鲜首相金日成希望战争在两个月内就能结束。

美国对朝鲜半岛的事态迅速作出了反应,不仅针对朝也针对中国。就在战争爆发的第三天,美国海军和空军进入朝鲜,对朝鲜人民军及运输补给线轮番轰炸;与此同时,第七舰队侵入台湾海峡,阻挠中国解放台湾的既定部署。

 (杜鲁门一同期)

当杜鲁门在布莱尔大厦召开第一次安全会议研究对朝鲜战争的对策时,美国军方首先提出的却是如何保护台湾问题。他们甚至认为共产党国家在朝鲜只是一次佯攻,这只是苏联阵营全面进攻的一个序幕,真正的目标则是台湾。

(参考——美国错误地把朝鲜人民军越过三八线的行动视为共产党国家在全球范围内展开总体进攻的序幕，甚至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开始)

于是全面干预朝鲜战争和入侵台湾成为美国政府和军方的一致决策。这份新闻资料清楚地指明了美国当局当时的野心。

（地图—原声）

但包括杜鲁门在内美国高级官员没有想到,正是出兵台湾的决策,使中国和美国卷入了一场空前惨烈的战争之中。

6月28日,毛泽东在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第八次会议上针锋相对地发表讲话,谴责美国对朝鲜和中国台湾的侵略,他说:各国的事务应该由各国人民来管,而不应由美国来管。作为影响世界的伟人,毛泽东把美国在台湾的举动并未简单归结于于涉中国的内政。他在这里直接指出了美国在亚洲乃至全球的野心。在当时的《人民日报》头版上还发表了一份周恩来总理措辞强硬的声明,谴责杜鲁门对亚洲,特别是对中国台湾的侵略。

就在6月28日这一天,朝鲜人民军攻克了汉城随即兵分两路追击向南溃逃的南朝鲜军。此时有些慌张的美国政府和军方,为扭转战局,决定派地面部队直接参战。过惯了舒适日子的美国驻日部队的士兵们,不得不与他们留恋的酒吧和舞女说再见了。临行前,他们得到的保证是,去朝鲜打仗,时间不会拖得太久。

美国军队的大规模卷入,让远在莫斯科的斯大林忧心忡忡,这时他已明确感受到了美军干涉朝鲜的严重性。从后来披露的史料来看,为了避免与美国发生直接军事冲突,斯大林此时已把目光投向了中国。

早在朝鲜战争爆发的第二天,联合国安理会专门召开紧急会议讨论朝鲜局势。为对联合国不接纳新中国,而继续由台湾占据中国合法席位的作法表示抗议,拥有否决权的苏联代表并未出席这次会议。结果是,联合国军的旗号,美国毫不费力就得到了。7月7日,在美国操纵下联合国安理会通过成立联合国军司令部的决议,以美国为首的16个国家组成的联合国军陆续开赴朝鲜。在两次世界大战拥有传奇经历,曾在对日太平洋战场大出风头的美国远东军司令麦克阿瑟被任命为联合国军司令。

也就在这一天前后,根据毛泽东的提议,周恩来主持的中央军委保卫国防会议紧急召开。7月13日,中央军委通过了《关于保卫东北边防的决定》,日后看来这是一项极有远见的部署,即动用最精锐的战略预备队,共25.5万人组成东北边防军,即刻在东北集结,以防不测。

高炮部队随后被派驻在鸭绿江边,以确保鸭绿江大桥的安全。

时任中国人民志愿车副司令员的洪学智回忆:

边防军原来是四野的。早在解放战争的时候,四野就在东北。他们是打到广东以后调回来的。由三十八军、三十九军、四十军、四十二军,还有3个炮兵师首先组成抗美援朝志愿军。

“保卫国防”对于一个新生的国家来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原三十八军副营长薛彦范请假回家探亲,返回部队在信阳的驻地时,营房里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空空的床铺。他在街上看到了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太,就向他们打听部队的去向。结果他们说有一天下着大雨,部队吹号集合，坐着火车去东北了。

原三十九军班长刘永刚也有这样的紧急调派的经历:

我们在广西剿匪剿到七月份,然后就调到东北来了。调过来后先到辽阳整训练兵,公开地说要打美国鬼子。我们练习打坦克和打靶。靶子都画成美国鬼子的样子,专打他们的脑袋。

40年后出版的《美国海军史》对当年中国调动军队的行动有如下描述,“中国是不能容忍敌对的军队靠近鸭绿江的,正如美国不会容忍在它与墨西哥边界的格兰德河出现敌对的军队一样。

时隔6年以后,毛泽东在会见苏共中央代表团时讲起这件事时说，战争开始后,我们先调去三个军后来又增加了两个军,总共有五个军,摆在鸭绿江边。所以、到后来当帝国主义过三八线后,我们才有可能出兵,否则毫无准备,敌人很快就要过来了。”

1950年8月,随着美军为首的联合国军大量在朝鲜半岛南端登陆,战局发生变化,朝鲜人民军与美军和南鲜军在半岛南端的洛东江一线的战事陷于胶着。此时毛东敏锐地觉察到战争转入持久和美国扩大战争规模的可能性正在增大。8月4日,他在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发表讲话“如果美帝得胜,就会得意,就会成胁我。对朝鲜不能能不帮,必须帮,用志愿军的形式,时机当然还要选择，我们不能不有所准备”。会议的第二天,时任东北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的高岗,就收到北京的电报,东北边防军在月内要完成一切准备工作,准备9月上旬作战。随后又被要求,边防军务必在9月30日前完成准备工作。

对于中国出不出兵,毛泽东心中有一条底线,直观地放在地图上就是北纬三十八度线,如果美军企图越过三八线进入朝鲜,逼近鸭绿江,东北的重工业基地就暴露在敌人面前,中国的主权和安全方面受到现实威胁,中美一战就无法避免。

仁川,是朝鲜中部西海岸的一个港口,距汉城仅40公里,1950年9月15日,这里成为了战争教科书上著名战例的发生地,在麦克阿瑟一手策划下,7万多美军以对优势兵力一举在此登陆成功,彻底切断了正在半岛南作战的朝鲜人民军主力的退路,使之腹背受敌。13天后美军从人民军手中夺回了汉城,麦克阿瑟又把南朝鲜总统李承晚请回了汉城,朝鲜人民军被迫转入战略撤退。而美国此时的战略也作出调整,麦克阿瑟的目标不再是把朝鲜军队赶回三八线以北,而是要彻底消灭朝鲜人民军,一劳永逸解决朝鲜问题。毛泽东对美军登陆,并不感到意外。

李智胜当时在中共中央办公厅机要室担任机要秘书,

仁川登陆那天正好是他当班:

我接到电报后赶快跑去问警卫员:“主席休息了没有?”他说:“休息了,累得不得了。”这下给我出了一个难题。我告诉警卫员美军在仁川登陆了,朝鲜战争的性质变了,然后进去把电报交给主席。结果他看了以后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说:“登陆就登陆吧。”我当时的理解就是他早就料到美军要登陆了。

面对美军在朝鲜战场频频得手,陈兵三八线的逼人态势,引起了中国人民的极大愤慨。9月30日,周恩来在国庆政协庆祝会上,发表了一段后来被反复引用的著名演说。“中国人民热爱和平,但是为了保卫和平,从不也永不害怕反抗侵略战争。中国人民决不能容忍外国的侵略,不能听任帝国主义者对自己的邻人肆行侵略而置之不理。

1950年10月1日,新中国一周年国庆。毛泽东和其他中国领导人登上了天安门城楼,与几十万群众共同欢庆这一时刻,当晚绚丽的焰火照亮了北京的夜空。但欢乐的群众不知道,战争的阴影正在迫近中国。就在这天,李承晚的南朝鲜军率先越过了三八线向北挺进,这时,联合国军在朝鲜南部已经集结了33万兵力。同一天,毛泽东看到了斯大林要求中国出兵的电报。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主任逢先知讲述了这段历史；

10月1日晚上,金日成就紧急召见中国驻朝鲜大使倪志亮,要求中国出兵支援。同时金日成和他的外务相联合写信给毛泽东,要求出兵。由于事情来得非常紧急,2号凌晨毛泽东就打电话给东北的高岗和邓华。第一,要高岗立即到北京来开会,第二,要邓华下命令提前结束东北边防军的准备工作,随时待命出动。

周恩来为化解危局作了最后努力,10月3日凌晨1时,他紧急约见印度驻华大使潘尼迦,由他向美国转达中国政府的严正立场:如果美国军队越过三八线,“我们不能坐视不顾,我们要管”。中国主张“使朝鲜事件地方绿化就是不使美军的侵略行动扩大成为世界性的事件”

然而,美国人眼里的潘尼迦不是公正的观察家,只被看作是共产党的一只传声筒。印度传达的信息不仅没有引起白宫的重视，反而被认为是中国方面的恐吓。当9月27日美国决定越过三八线北进时,国防部给麦克阿瑟的指令是谨慎的—一如果在朝鲜发现苏联或中国的大量军队,或者中国或苏联声明要出兵,美军则停止前进,并报告华盛顿。但到了10月7日,五角大楼的命令就变为即使中国实际派兵入朝但没有公开声明,麦克阿瑟仍可自行决定在有取胜把握基础上继续前进。1950年10月7日,麦克阿瑟向金日成发出敦促其投降的最后通牒,美军从位于朝鲜半岛西岸的开城越过三八线。与此同时,美国B-29轰炸机和其他作战飞机更加频繁地出现在鸭绿江边和中国东北地区,此时中国边境城市安东和辑安的居民已经明白地感受到了战火就在眼前。

中共时任辽东省省长的高扬回忆；

那时我是省长,省委书记是张启龙。美军第一次扔了炸弹以后,我们两个人都上街去看被轰炸的地方,组织救护。其实敌人倒也没有把这里当作一个大规模的作战目标那样炸得乱七八糟,因为那样做对他们也不利。

朝鲜战场局势的发展,已经使中国领导人到了必须作出抉择的时刻。10月2日,作为斯大林要求出兵电报的回应,毛泽东亲笔草拟了一份给斯大林的长电报,表示中国同意出兵,并详细说明了出兵后的战略意图和部署。不过从后来披露的资料看,毛泽东的这封电报并未发出,因为当天召开的中央书记处会议上,中国领导人们在出兵问题上出乎意料地形成了激烈争论。多数与会者对于在中美实力悬殊的较量中是否能够取胜没有把握。战争是实力的较量,1950年美国的钢产量已超过870万吨,中国只有60万吨;美国的工农业总产值达2800亿美元,刚刚结束大规模战争转入建设的中国只有约100亿美元;美国拥有包括原子弹在内的现代化军事装备,而中国军队大量使用的还是在内战中缴获的旧式杂牌武器。问题的确是严重的。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研究员李捷告诉记者:

由于多数人不同意出兵,10月2日书记处的会议没有作出决定。后来毛泽东通过罗中转告斯大林,说我们还没有就出兵这个问题作出最后的决定,还要开一个有中央各部门负责同志参加的会议。

10月4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在中南海题年堂召开,对于这次会议的出席者,长期以来说法不一,名单最近才公布出来,出席会议的是:毛泽东、朱德、刘少奇、周恩来、任弼时、陈云、高岗、彭真、董必武、林伯渠、张闻天。列席会议的是李富春、罗荣桓、林彪、邓小平、饶漱石、薄一波、聂荣臻、邓子恢、杨尚昆和胡乔木。会上的激烈争论仍在继续。就在会议进行中,一个引人注目的人出现了,他就是从西安赶来的彭德怀。

时任彭德怀机要秘书的杨风安回忆；

“彭老总在西北军政委员会当主席时,我分管西北军区的剿匪工作。当时西北地区要进行大规模的经济建设,彭总正在召开地方行政干部会议。10月4日,北京来了一架飞机。由于情况紧急,什么也没说就把彭总接到了北京。那时他还以为只是到中央去听报告。”

毛泽东原来打算由林彪挂帅入朝,但林彪称病推辞，率兵入朝的希望就落在了善打硬仗的彭德怀身上。逄先知回忆

彭德怀是会议中间才进会场的。他刚刚从西北来,下了飞机就急急忙忙地赶到会场,还是没来得及参加会议开始的那部分。因为他事先并不知道这次是要讨论出兵朝鲜的问题,所以到了以后并不知道开的是什么会,有些摸不着头脑,没有发言。会后他找到杨尚昆去问是怎么回事,杨尚昆就把会议的情况讲给他听了。这是4号下午的事情。到了10月5日的上午,邓小平受毛主席的委托来到北京饭店,把彭徳怀请到中南海。毛和彭两个人细细地谈这个问题,当时谈得非常好。彭徳怀明确地表示赞成毛泽东的主张,也就是赞成出兵。

当天下午,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继续就出兵朝鲜的问题进行讨论时,彭德怀讲了这样一番话:如果让美国占领朝鲜摆在鸭绿江边,它随时都可以找借口过来,中国根本无法安心搞建设,与其这样,不如打烂了再建设,等于解放战争晚解放几年。这无疑对说服与会者同意参战发挥了重要作用。会议最后决定:中国出兵朝鲜,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就在美军越过三八线的第二天,1950年10月8日,毛泽东签发了《关于组成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命令》将东北边防军改为中国人民志愿军,迅即向朝鲜境内出动,协同朝鲜同志同侵略者作战并争取光荣的胜利。彭德怀临危受命,被任命为志愿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率志愿军入朝参战。他当即飞往东北,抓紧做出国作战的准备工作。

此时的朝鲜战场,美第八集团军第一骑兵师于10月中旬发起了对朝鲜首都平壤的进攻,对于中国出兵的坚强决心,美国到此时仍没有准确的估价。中国大规模军事调动、大量采购药品的传言,也曾一度让美国有些担心。10月15日,就在中国人民志愿军紧锣密鼓准备出征时,杜鲁门千里迢迢来到太平洋上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岛威克岛上,实现了与他那位传奇部下麦克阿瑟的首次会面,他向这位将军提出了一个问题,中国会不会在苏联的支持下参战。麦克阿瑟的回答是,中国出兵可能性很小,如果中国出兵的话,在联合国军的攻势下,他们会血流成河。门亲手将一枚橡叶勋章戴到麦克阿瑟胸前,以表彰他在朝鲜战场的所谓功绩。但仅仅几个月后,当杜鲁门撤掉麦克阿瑟的职务时说,“我惟一遗憾的是几个月前没有及时撤掉他”。

在确定组成志愿军出兵朝鲜后,毛泽东并没有立即将这一决定通知莫斯科，他要获得莫斯科提供支援的承诺。毕竞从现实出发,中国出兵作战十分需要得到苏联方面的援助。10月8日,周恩来和林彪在毛泽东签发组成志愿军命令的当日起程赶赴苏联,10月11日在克里米亚与休假中的斯大林进行会谈,以解决苏联给予军事援助和提供空军掩护的问题。

东方历史学会研究员沈志华讲道；

在会谈过程中,斯大林对于第一个要求,即关于提供武器装备这个要求是满口答应,愿意提供各方面的援助。但是在空军的问题上,斯大林提出由于苏联空军还没有作好准备,他们的出动要在两个月到两个半月以后。在这个问题上中苏谈判陷入了僵局。

但就在10月13日凌晨,莫斯科得到情报,朝鲜北部清津海面又发现美国特混舰队,美军有可能在朝鲜半岛东侧登陆。为了避免再次出现仁川登陆的局面,还未得到出兵明确答复的斯大林派人通知金日成,要他尽快全面撤退。这是莫斯科随后收到的一份回复电报,讲述了苏联代表见金日成的情形。但就在这时,经过深思熟虑的毛泽东,电告还远在苏联谈判的周恩来:中共中央政治局再次讨论了朝鲜局势,“一致认为我军还是出动到朝鲜为有利”,中国参战“对中国,对朝鲜,对东方,对世界都极为有利”。据说斯大林在得到这一消息后,留下了对中国同志感动的眼泪,他立即指示朝鲜放弃撤退计划,等待中国援兵。然而,对于周恩来再次提出苏联空军应按时出动的要求,斯大林却要莫洛托夫转告周恩来说,苏联空军只在中国境内驻防,两个月或两个半月后也不准备进入朝鲜境内作战。没有空军的有力支援,是摆在即将入朝作战的志愿军面前的严峻考验。10月18日,毛泽东将正在辑安渡口勘察地形的彭德怀紧急召回北京,再次举行高层会议研究出兵问题,听取周恩来苏联之行的汇报。

谈到毛主席的决定时,李智胜说；

毛泽东的意志是一种钢铁意志。他自己下了决心以后,一般都很难改。这是因为他下决心不是凭主观臆断,而是已经分析了世界的格局,估计到美国参战的可能性,了解了南北朝鲜军队的配给、装备和数量,考虑了我们和苏联可能遇到的情况。基于以上这些分析和认识,他才下定了出兵的决心。

会议最终确定,即使没有苏联空军的帮助,中国人民志愿军也仍然按原计划入朝作战。10月19日,25万中国人民志愿军部队秘密渡过鸭绿江一场震惊世界的抗美援朝战争就此拉开了帷幕。

在渡过鸭绿江的中国人民志愿军中,有一个叫麻扶摇的年轻人,是志愿军炮兵第一师的一名政治指导员,他怀着必胜的激情写下一首诗,后来经过作曲家的修改和配曲,成为那个时代全体中国人同声高唱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

(志愿军歌曲)（未完待续）